Finn
入山不必太深
 

《米花》

背景是金陵之行之前。

算是双箭头吧,不过梅宗主的觉醒要早一些,按故事时间来追溯大概是苏八岁的单箭头偏向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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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长苏也不知道自己正身处琅琊群山中的哪一座,毕竟这里山脉相连,一峰一座又长得那么相似。他只记得跟着蔺晨的引路七拐八绕,初冬山间草木凋零,光秃秃的一片片,实在说不上有什么可观可赏的景色可言,于是这一路也走得怪磨人耐性的。

几经周折,终于在山坳中停下了,这里土地平坦且视野开阔,还有一处小茅屋——光是看着就觉得冷。猛然意识到自己“病弱”的梅长苏顿时扯了扯身上的毛领子披风,假模假式的咳嗽两声,那意思再清楚不过——我身体弱,我要回点了三个炭盆的暖阁里舒舒服服窝着过冬,您自个儿留在这儿以天为被潇洒肆意吧。

 

蔺晨看不见吗?

怎么会,他肯定看见了。

蔺晨看不懂吗?

不可能,他几乎瞬间就懂了。

蔺晨会表现出他看到了,看懂了吗?

必然不会,要不人跑了他还怎么往回骗……不不不,怎么往回哄啊。别看梅长苏这人看着一身病骨的清瘦模样儿,真拧巴起来气性可大着呢,那绝对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脾气,关于这一点蔺晨的领会实在太深刻了。

 

“走啊,进去看看,”他弯了弯眼睛笑着说,“放心,不会冻着你的。”

梅长苏斜了他一眼,二话不说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回过头来给了蔺晨一个挑衅的眼神。蔺晨笑着摇摇头,冲他微微一抱拳然后追上前,两个人并肩前行不多久,走到门前时又一同沉默了。

 

说实话,梅长苏不是很能理解蔺晨一大早来敲门,神秘兮兮地说要带自己去体验一些新奇境遇的意思,他想不明白这些举动背后的含义。

是为了什么呢?

 

“准备好了么?”蔺晨的手扶在门环上。

 

大约是此处平时也没什么人来,房门并没有上锁,看起来轻轻一推就能打开。但蔺晨此时此刻的表现,却让梅长苏觉得那扇门似乎有千斤重,仿佛推开后释放的不是一室浮尘与空气,而是……而是些说不上来的,说不上来的什么。

一如近期他才隐隐觉察到盘桓在自己与蔺晨之间一点莫名情愫,自己与蔺晨之间竟然也有了说不上来的“什么”。

那究竟是什么呢?

 

梅长苏撇撇嘴,无奈地看了蔺晨一眼。

“好好说句话能累死你么。”

蔺晨嘴上嘟囔着,手上动作也没落下,稳推了门板一把,木门吱扭吱扭地晃开了。

没有想象中的呛人的灰尘味儿,也没有久无人居的沉闷气味,伴随着步伐前进,还别说,真没觉得有多冷——至少比室外的温度温柔多了,明明房间里只燃着一只小火炉而已。

小火炉上坐着一口小砂锅,在盖与锅之间的空隙处悄悄跑出一缕水汽。干冷的空气中,那是唯一一点湿润的柔。

梅长苏的视线打从关照到小火炉之后,才开始细细留意房间里的陈设。明眼处没有积灰,桌椅床板也不见腐烂损坏,就是没有日常起居必不可少的那些家伙事儿,满室不见一丁点生活气息。大概是真的很久很久没人居住吧,也不知道蔺晨是用了什么方法清扫屋子又驱散了湿冷感的。

 

“少阁主好雅兴。”梅长苏终于说了晨起出门后的第一句话。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拐着弯儿的损我,”蔺晨在他肩膀上轻拍了一下,指了指小火炉边上的两个小板凳,“去坐一会儿,等我一下。”

 

梅长苏依言上前坐下,他虽然不理解蔺晨的目的,却也不会对他生出丝毫怀疑。蔺晨有时候是表现的不太正经,但他也从不胡来。想做什么事,做了什么事,只要是他计划的,他亲自执行的,那么一定有他的道理。

想那么多做什么呢。

梅长苏望着那一缕水汽出神地想,需要我做什么配合他便是了。

 

梅长苏毫无预兆的发起呆来,甚至没有被蔺晨几次进出的动静所打扰。直到他被眼前不住摆动的手指唤回了神,才发现原本火炉上安坐的小砂锅已经被掀开了锅盖,蔺晨端着一碗洗好的小米,看那架势是要把米下进滚开的水中。

这么一来梅长苏算是彻底看不明白了!

 

这人什么意思?

昨儿个大晚上专程来约空闲时间,今晨又一大早就站在房门外搅人清梦,再然后翻山越岭来到这片清静荒凉处,合着里外里一番折腾下来就是为了拉着自己猫在茅草屋里煮一锅小米粥么!

这都哪儿跟哪儿!

 

蔺晨舀完了米,还仔细地盛了一勺水过到小瓷碗中轻摇了一圈儿,把边沿上挂着的米粒儿一通带下来,然后一颗不落地送进锅里。再往后又搅动了几下锅底,放下心盖上锅盖,一抬眼便发现梅长苏已然成了要吃人的模样。这这这——

六月的天,孩子的脸,长苏的脾气说变就变呐。

 

“吃我吃不饱,”蔺晨越瞧他越觉得有趣,他用下巴朝小砂锅点了点,“还是等喝粥吧。”

梅长苏凉嗖嗖的反击道:“那可不一定,跟少阁主比起来,小米粥可太素了。”

蔺晨立马笑出声来:“我现在就洗干净胳膊腿儿蹦锅里去得了。”

梅长苏一脸忧伤地摇摇头:“可别——砂锅委屈。”

 

话音一落,两个人对视一眼,突然同时大笑,笑了好半天才堪堪停下。

 

“嗳,”梅长苏抬脚顶了顶蔺晨的脚,“怎么突然想起来来这儿煮粥了?”

“清静啊。”蔺晨想也没想开口就说。

“琅琊阁哪里不清静么?”

“不一样,”蔺晨先是垂着眼轻轻地说,继而偏头看着梅长苏的眼睛,平静道,“是不一样的。我一想到过不多久你就要往你要走的路走了,就觉得……很难受,心里很难受。你懂我这种难受么?”

梅长苏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那一瞬间的呼吸也有些困难,不过不痛快的感受转瞬即逝。他迟疑着点点头。

“你才不懂。”蔺晨哼了一声,掀起锅盖,拿过一旁静置的勺子看了看锅内的情况。

梅长苏无奈到牙根儿都酸了,眼下十分想跟这位“特别懂”的蔺少阁主“一般见识”一回。

 

结果过不多时,蔺少阁主又先发话了。

“你觉得这儿怎么样?”

梅长苏顿了顿,说:“清静。”

蔺晨微微睁大眼睛,随后偏过头面冲着墙,耸动肩膀悄悄笑了一会儿。

“想带你来躲清闲,”收住笑容之后他柔声说,“以后的日子一旦忙起来,怕是难有这般清闲安适的心境了。再想有,大概也得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得等你心里的执念放下,得等你把你希冀的结局写完吧……可是长苏啊,人活一世也就几十年光景,太短了,我怕你落定了,放下了,满足了,就舍得放手就那么走了。所以我得带你来看看清闲有多享乐,得让你心心念念的记挂着,这样哪怕你真舍得放手,也有个念想儿牵绊着你,磨一磨你的决心呀……”

 

蔺晨的尾音有一点细微的颤抖,大约是藏着他的慌乱和紧张。

梅长苏哑然,一时间他居然找不到任何话来回答蔺晨,或者也许……蔺晨根本不需要他的回答。

梅长苏盯着小砂锅想了想,感觉心里有了一些答案,也依然堆放了很多很多问题。


蔺少阁主果然“特别懂”。

不过有一件事儿,他明白的一定不如自己早。梅长苏想到这里,突然有一点开心。紧跟着这份开心的情绪愈发扩大,它变成了很开心,十分开心,以及特别开心。

 

两个人再次陷入了共同沉默的局面,但这一回不只是安静,还有等待。

 


让感情在岁月中发芽吧。

再等一锅米粒儿慢慢开花。

无论哪一个先有结果,无论最后有没有结果,梅长苏都愿意等一等。

愿意在有蔺晨的时间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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