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nn
入山不必太深
 

《种种》


蔺晨曾经非常想参加婚礼,具体到给这个“曾经”加一个时间点,那要往前倒二十多年。他不懂,又特别挂心,从早到晚缠着他娘东问西问。

“娘亲娘亲,什么时候再跟我爹办场婚礼啊?什么?办过了?可没让我参加啊……”
“所以再办一场嘛!叫上我啊!”
“因为上一次没有我啊……我想去的!可想去啦!”
……
诸如此类的问题,阁主夫人的耳朵都被念叨肿了,示意小蔺晨附耳过来然后教了他一招。小蔺晨颠儿颠儿地跑去找他爹,兴冲冲嚎了一嗓子,结果就被老阁主罚抄诗三百,抄三遍,限三天。
因为他喊的是:“爹,你明天就娶个小老婆吧!”

后来还是过意不去的阁主夫人把泪眼巴巴的小蔺晨从纸张纷飞中解禁了,放这傻小子去山里扑腾着玩儿,顺便拉走了吹胡子瞪眼的老阁主。
那会儿蔺晨年纪真是小,在他看来娶小老婆就好比碗里已经有了一只鸡腿,再加一只鸡腿似的。毕竟谁会嫌鸡腿多嘛!等到明白“老婆多”跟“鸡腿多”是两个概念,等到知道这世间还有一种感情叫“就只要自己碗里那一只鸡腿”又是一两年之后的事情了。

琅琊山不是只有琅琊阁,从前山下也是零星有几户村民的,可能老百姓顾虑山上有仙气恐惊扰了上仙便陆续搬走了。蔺晨在山上疯跑的时候还见过一个农户家的小姑娘。胖嘟嘟的小圆脸,朝天支棱着的小辫子,没什么搭配讲究一身红衣绿裤的天真烂漫。
小孩子间的友谊建立似乎就是一瞬间的事儿。一起采过一次蘑菇,一起顶着大树叶躲过一场山间小雨便能算作挚友了。然而白云苍狗,小蔺晨送过“定亲信物”没几天,就再也没等到那位小姑娘来赴采木耳的约,回去郁郁寡欢了好几天,还是听侍从说琅琊山下的最后一户人家也搬走了,这才算是解了心头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少年离愁。

对蔺晨来说,婚礼大抵是世上最难懂的、最繁复的、最有趣的问题。
年岁再长些少年心性沉静下来了,他不再漫山遍野的玩闹,转而变成能窝在藏书阁里一天不挪窝。他读了不少书,在文字堆砌的字里行间对感情这个东西有了些柔软的认知。从那时起老阁主总有意无意把他带在身边,约见老友或者江湖上往来拜访什么的,蔺晨总算得偿所愿参加了几场婚礼,用眼见为实为自己心中的柔软建立起坚固的壁垒。
再到后来,他自己也差不多是该成家成婚的年龄了,父亲老友家与他同辈的兄长弟弟的亲事都有他帮忙操办的忙碌身影。他见过温婉可人的新嫂与温柔沉默的兄长互相照顾,也听过娇憨明媚的弟妹与脾气火爆的弟弟吵架拌嘴。他总是笑而不语的静静看着、听着、想着,乐着。那时他身边有个青年,他们吵架的时候能两三天互相臭着脸不说话,他们相隔甚远的时候,强烈的思念能把眼睛所及的幸福都幻化成对方的模样。

走过黑暗破晓,黎明前的艰难,在暖阳高悬的人生路上,蔺晨早已经对形式拘泥有所释怀,没什么比平安顺遂更让人向往了。从前眼前人是心上人,后来心上人是枕边人。竹杖芒鞋轻胜马,思及至此人生便也无憾了。
不过说是这样说,像什么龙凤喜被几层绒,帐幔要选哪种热情的红,红烛几寸高用什么花纹雕刻,这些年少时悄悄在心中反复出现过的幻想依旧闪耀在蔺晨的梦境星空。但一只手拢不过遥远温柔的星光,却能从近在咫尺的温暖中意识到自己拥有安心的倚仗。


“什么时间了?”
蔺晨揉着眼睛坐起身,肩膀上的外套顺着动作滑落下去,他连忙眼疾手快地捞起那件明显不是他风格的外衣。
梅长苏笑了笑:“饿不饿?看你睡着就没叫醒你。也该是休息的时间了,不饿就去床上睡吧,舒服些。”
“嗯……怎么就睡过去了,莫非是上年纪了?”
蔺晨碎碎念着,站起来摇摇晃晃的朝里间走。梅长苏跟他在身后,顺手收拾了散落的书本,吹熄了外间的烛光。

“你方才梦见什么了?一直在笑。”
听见梅长苏柔声问,蔺晨散床幔的动作不明显的一顿,接着冲梅长苏摆摆手,自己却抿着嘴笑,什么都不说。

你是我梦里,幻想现实不灭星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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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你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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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可能会以这篇的内核写个长苏side……也不一定啦。
同样的梗好喜欢写双视角哦,让人感动的都是遥远的相似性呀。

又写了一篇自己特别喜欢的,要加个鸡腿⁄(⁄ ⁄ ⁄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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