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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山不必太深
 

《宝贝儿》

梅长苏这段时间睡得不太踏实,过后一合计,一周七天至少有一两天能梦见学生时代的事儿——还不是固定停在某一个学业阶段的那种,是小初高混着来。像什么小学体育老师站在初中的班级教室里指着高中同学说背不下来《出师表》就去门口罚站这种梦境,真做起来还挺消磨精力的,着实累人。因此每一回他跟着闹钟不情不愿地醒了之后都得回味好半天,确定自己已经是个撂爪就忘不学无术的大人了,那种扎根在骨子里的慌张感才会叹一口气,一步三回头的渐渐走远。

这其实不是什么新鲜事,每年赶上重大考试节点或者开学季,梅长苏的梦境就跟拿错了剧本一样上演荒/诞校园剧情。他也说不清楚这是为什么,思来想去,大概是因为当了十几年学生,对“人类灵魂工程”里的人和事总有着难以言说的敬畏,时候到了就自动跑出来让他回忆往昔。

而藏在敬畏背后的,是深深的不舍和怀念。

 

如果说学生时代有什么可怀念的,梅长苏能说好久,有着灌一杯水就能兴奋地聊到天明的架势。跟同事闲聊的时候说过,偶尔跟蔺晨也会随口扯上一两句。在他印象里说得最痛快的那一次是小飞流跑来问他数学题,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扯到了中学生活上,然后一不留神从午后一直聊到晚饭——时间是怎么从指缝间溜走的毫无印象。

那天系着围裙的蔺二爸站在客厅里喊了好几遍,愣是不见大宝小宝携手出来直奔餐桌膜拜他的厨艺。于是蔺晨一边解围裙一边往书房里走,还没等伸手开门,就在门口“捡”了一个说到口若悬河的大宝贝儿,以及一个听得意犹未尽的小破孩子——这熊孩子的小眼神儿还格外挑衅,目光如火的控诉着蔺二爸“撒娇捣乱博关注企图上位”的羞羞脸行径。直把蔺晨看得无奈极了,想当场振臂高呼三声“家庭地位低下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结局当然是被哄好了,梅大宝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蔺二爸摇着不存在的尾巴欢天喜地洗了碗,顺便又把厨房了拖欠了几天的垃圾拎出去倒了。身体力行的给年幼的儿子解释了一回为何“我开心的时候连自己的脸都打”——毕竟他们家的家规可是做饭的不洗碗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聊天聊得太高兴,那天晚上梅长苏罕见的失眠了。

晚上静得很,偶有车辆经过打出的远光浅浅掠过窗户,在窗帘缝隙间跳跃离开。梅长苏放轻了动作摸到床边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时针和分针正在数字“2”和“3”之间相遇对谈。他正准备放下手机,调低了的屏幕光亮撞上蔺晨露在被子外的胳膊。然后他想也没想,先把蔺晨的手塞回被子里,最后才胡乱的一放手机,重新躺回到黑暗里。

那一瞬间他心里突然平静得很,什么想法都没有,过了好半天才从心底冒出了一首柔柔的小调,他闭上眼跟着不出声地哼,感觉自己像是漂浮在广袤空间中。遥远的,沉静的,幸福的。

后来大概是因为不自觉唱出了声音,身旁的蔺晨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怎么?”他含糊不清地问,“不舒服吗?”

梅长苏安抚的轻轻拍了拍他:“突然醒了,没事儿睡你的。”

“哦。”蔺晨应了一声,然后翻了个身把他裹在自己怀里。

 

过了秋老虎猖狂的日子,这个时节的夜晚其实是有些冷的,寒意变着法的往人身上贴,讨厌的甩不开又撕不下来,总是不经意间就着了它的道儿,不喷嚏加咳嗽三五天算是过不去这个坎儿了。

梅长苏偏偏喜欢在这个时间段里减衣服。特别是晚上入睡的时候,除掉睡衣的阻隔,皮肤与晒过的床单,暖和的被子接触的感觉格外舒服,仿佛披了一件阳光在身上。

蔺晨搂着梅长苏,让他枕着自己的胳膊,来自另一只手的轻拍一下一下落在他后背上。蔺晨的手心干燥且温暖,皮肤相贴时带来持续的热度传递,近在咫尺的呼吸声比任何催眠曲都有效。

梅长苏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在清晨的朦胧光线中他醒了一次,不过很快又睡去了。

他感觉到被子底下,自己的手被蔺晨握着。也许一整晚都是这样也说不定呢。

梅长苏不记得自己有没有笑一下,总之心里有了这个认知后是真的挺想笑的。在失去清醒意识之前他突然想到,也许之前的失眠就是因为差了一个拥抱。

 

 

周末不需要早起,梅长苏揉着眼睛走到客厅的时候发现蔺晨已经在准备午饭了。他趁着蔺晨在冰箱前琢磨,认准了他的后背直接贴了上去,然后就被反手拍了一下屁/股。

“疼。”梅长苏下巴顶着蔺晨的肩膀抱怨。

“扯淡,”蔺晨不客气的回击,“我要下重手你就不是这儿疼了。”

梅长苏低头照着他肩膀啃了一口,下了一半的重口。

蔺晨乐了:“这记仇。”

然后他拍了拍梅长苏交叠在自己身前的双手:“成啦松开吧,我去做饭。”

“不要,”梅长苏摇摇头,“再抱一会儿。”

“让我转过来抱正面成么?”

“不行。”

“行行行你说了算,”蔺晨打开冰箱门,“有想吃的吗?”

“你定。”

“皇上用膳这种大事儿我怎么做得了主啊……”蔺晨叹了口气,“我给您报菜单吧,想吃不想吃吱声儿就成。”

“嗯。”

 

梅长苏也说不上来为什么那么想粘着蔺晨,突然的,不由自主的。就像看见一个大宝贝,说什么都想抱着不肯撒手。

蔺晨很有耐心,从冷藏室的第一层一路指到第四层,梅长苏有时候点头,有时候不吭声,或者直接拒绝他的提议。蔺晨不知道的是,他好脾气又炫技似的介绍了半天的内容,实际上梅长苏基本都是清风过耳没听进去。他在撒娇,这一点蔺晨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梅长苏也没想什么,他搂着蔺晨的腰,怀抱紧密的连一丝缝隙都没有。他心里正唱着深夜里那首柔柔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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