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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山不必太深
 

《春野》

蔺晨提议说要不要一起早起登山看日出的时候,梅长苏是在心里悄悄说“不要”的。可惜心里的声音注定不会被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人听见,所以蔺晨一脸向往地看过来的时候,他竟然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就这么同意了?

恐怕……就是这么同意了。

唉……怎么就同意了呢。

 

梅长苏想不明白自己在那一瞬间点头答应的缘由是什么,思来想去,颠来倒去,心里便有了个答案——大概是醉在蔺晨的目光里了,如同好酒上了头的醉意,因此连拒绝都忘了说。

 

可日出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梅长苏想不明白的问题中还包括这一个。

他也不是没看过,甚至还没少看呢。

躺在梅岭雪地间那个痛苦万分的黑夜。出发去金陵前在窗边守到的一抹鱼肚白。隐隐听到哭喊声,勉强适应了明亮光线的再一次睁眼……还有决定向蔺晨坦诚内心的那次深夜徘徊。他记得自己走了三万多步——那三万步是他和蔺晨相识十余载的光阴,也是从阴冷到温暖的坚定过渡。梅长苏为自己“走”出了一道屏障,从此任他雨雪风霜都难搅乱心头火焰的安稳燃烧。

这里暖阳春草,花枝繁茂。

 

 

“你……”梅长苏哭笑不得地看着蔺晨整理据说是要带上山看日出用的东西,当看到他试图把一床小薄被子卷进包袱里的时候终于坐不住了,“你怎么不干脆置张床在山顶呢。”

蔺晨摸着下巴想了想,竟然认同地点点头:“我这就差人去办,今日不看了,改明日吧。”

“你别闹!”

梅长苏无奈极了,眼下外头天还黑着呢!这么早把人薅起来然后现在你说不看了?不行,必须看,不看完全程不下山!

蔺晨偏过头笑了好一会儿:“嗳,你不是不乐意看日出的么?”

“我什么时候不乐意……了。”梅长苏张嘴就说,冷不防撞上蔺晨一脸得意兮兮的表情,莫名其妙就气弱了。

“嘴上没说,心里想来着,”蔺晨从橱柜里扯出一件厚外套,“怕我不高兴,所以不乐意也答应了。我还不知道你呀。”

 

梅长苏张了张嘴,想回一句“你知道什么”来撅他。然而细细想一想,又觉得蔺晨上翘的尾音像一把小钩子,弯弯的尖儿轻轻戳在心上,带来一阵酸麻不清的感觉。而这酸麻的终点,是甜在等着。

于是他笑了笑,主动搭了把手去帮着叠衣服。

 

“好好好——你知道,你最知道了。”

 

 

出发前梅长苏问要不要打个灯笼进山,蔺晨笑的骄傲,就差把“我夜视能力极佳”几个字儿给写脸上了。他微微摆手示意不用,然后就这么自信满满的开始领路了。

梅长苏朝他背影扮了个鬼脸,紧跟着快步上前,追上了在前方耐心等着的人。

路是越走越亮的,即使环境中尚且看不明晰,至少心里的光不会暗。

 

行至山下蔺晨却谨慎了起来,他在怀中摸了摸,再一摊开手掌,掌心里顿时多了两枚鸡蛋大的夜明珠,周边小范围的景物都被照亮了——冲这光照程度,想摔跤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喽。

梅长苏探头看了一眼,随即用衣袖挡着脸偷偷笑。

他们俩是游览至此地听闻日出奇美的,别说这山夜里没爬过,就是日头高照的白天也不曾来转一转,真怪不得此情此景下蔺晨的谨小慎微。

要说这人啊心细起来,真是堪比豆腐丝儿串绣花针眼儿了。

 

“笑什么。”蔺晨看了他一眼,语气里有一点点被识破的气急败坏。

“景色好,没忍住。”梅长苏一本正经的回答。

“还不快点儿跟上?一会儿天亮了什么都看不到某些人可别哭,”蔺晨丢下一句快速前行了几步,结果还没走远又停在了原地,举着手中的珠子为梅长苏照亮脚下的路,他忽然轻声道,“那边路不平,当心。”

梅长苏被他这副口是心非的样子弄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想笑吧又不能笑出来,要不某些人该现原形变成小心眼儿怪了。

 

蔺晨大概是真的心急怕错过了日出观赏,有几次梅长苏在他身后险些跟不上,好在每每感觉要磕碰之前,蔺晨都像长了后眼似的迅速回身稳稳扶住了他。这么紧赶慢赶,终于登顶。

还有时间,还够准备。

他先是指了一处地方,接着往梅长苏怀里塞了水壶让他站着稍作休息。自己则在平坦的地上走了几圈,左踩踩右蹦蹦,可算是选定了一块儿称心的好地方。只见他从一路背上山的包袱最下方拿出专门用作坐垫的旧衣服铺在草地上,这样一来不仅避免了清晨露水沾衣的窘状,还保暖。他收拾好了这一切才叫梅长苏过来坐着等候,并且在人家刚坐稳的时候就抖开披风把他围了个严严实实。

梅长苏干瞪着一双眼睛,这下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不过他也没什么机会说什么,因为紧跟着蔺晨就贴近在他身旁坐下,同时揽住梅宗主的肩膀把人往自己怀里带。

梅长苏注意到,蔺晨是没给自己带外套的,看那架势也没有要分享他身上这件的意思。

 

“只给我裹这么厚实做什么,”他笑着问,“你不冷么?”

蔺晨默不作声地看了他一眼。

 

若是换个人——旁的什么人问这话都好,蔺晨一定想也不想就回答,我底子好身体壮怎么会冷。但问这话的人是梅长苏,蔺晨绝不可能话不过脑子就脱口而出。

林殊底子不好吗?

林殊身体不壮实吗?

那些属于“小火人”的经历过往,梅长苏不曾体会过吗?

因为知道这一切问题的答案,所以更难开口。没人会用尖刀去剜自己的心脏,更何况梅长苏还是蔺晨的半条命。

 

“不冷,”后来蔺晨说,“大概是因为我胖。”

梅长苏低头笑了好久。

 

 

他们必然是没有错过本地人口中不住称赞的奇美日出。

不过即使真的错过了,也不会感到遗憾。

毕竟那样柔和温暖的光,和心中的火焰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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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光芒中/我站在草原上/在花和树木的簇拥下/被你紧紧拥抱着/不再悲伤

无论起点和终章/生命始终在共鸣着/超越了时间 在我的心中

金色野原》 手嶌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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