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nn
入山不必太深
 

《墙壁》

地名就是一拍脑门儿瞎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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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程是半月前定下来的,蔺晨便笑了梅长苏足足半个月。
主要是他那副因为要出远门——要出去游玩而兴奋的样子实在太有趣了,大概能跟吃到可口点心的小飞流有得一拼。

出发前夜梅长苏几乎就没睡,他只要一想到天亮后就要踏上远行的路程,心里就有种难以言说的激动,以至于他明明早早儿地卧床休息,却是挨到拂晓才堪堪睡去。
好在蔺晨因为琅琊阁的事务提前回去了一趟,约定好午后赶回廊州一起出发,因此呀梅宗主这一整晚翻来覆去,甚至在房间里走走停停的“不稳重”才稳妥的成了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小秘密。
太久没有这么全身心放松过,也很久没有这么纯粹的期待过一件事儿了。

不过他也就是在廊州表现得不淡定些,真上了马出了城,心情反倒意外的渐渐平静下来。很难说清楚为什么会这样,大概是因为身边的人吧。
安心是一种可以被感染的情绪。
蔺晨的安定是相对静态的,他并不太郑重的将缰绳一牵,一门心思仿佛都扑在了沿途道旁的风景上,时不时吟个诗或是扯几个难辨真伪的小故事说来一听,再遥远的路程也被他的有趣融化到不再有什么抗拒心理了。小飞流的安定则是动态的,他总是不肯好好骑在马上,总之不是要飞一段儿,就是要疯跑上好一阵儿,要不是蔺晨替他把控着节奏,间或喊他回来吃口点心喝口水什么的,这位少年大约是不太容易主动来给自己寻求补充的。他们两个的一静一动是梅长苏感到安心的主要支撑点,缺了任何一样都会失衡。

路上行进了两日,他们三人终于抵达云台——一个处在南北交界的小地方。
时值隆冬,小城中的酒家多数都爽快地关门不做生意了,他们几经打听,机缘巧合地碰上一位热心肠的老大哥,邀请他们去自己家暂住。一番折腾下来,梅长苏自然是最先扛不住困倦的那一个。于是他们想也没想,感激的再三道谢,跟着老大哥的指引登门做客……以及借住。
云台这个小地方本身没有太多独属于自己的特色,无外乎是北方学一点,南方学一点,南北综合一点,随意调整一点,这么七七八八一收拾,愣是凑出了十分多元化的云台印象。

梅长苏他们用老大哥亲自下厨招待的家常菜填饱了肚子,又依次泡了个热水澡洗掉一身沾着尘土味儿的疲惫,闲来无事围坐在人家的小院儿里仰望满天繁星。蔺晨跟小飞流还因为“云台和廊州比哪里的月亮更漂亮”争执了一番,听得梅长苏头都大了,但他就是舍不得离开,舍不得睡去,强打着精神听这两位斗鸡似的吵嘴,竟然还觉得挺有意思。
不过也没硬撑太久,直到他正坐的身体歪倒在蔺晨怀里,那场持续争吵也默契的在同一时间安静了。

“苏哥哥?”小飞流眉毛拧着就要往前探身查看,可惜他苏哥哥的脸埋在“坏人”怀里,他要想看清,大概唯有打一架这一条出路可选。
“没事儿,就是睡着了。”蔺晨解释了一句,轻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然后快速站起身,毫不费力的把人打横抱在怀里抬腿就走,小飞流只得跟在他身后,随他一起进了主人家专程收拾出来的客房。

这是要休息的意思了,小飞流看着客房里唯一的大床若有所思。
挤一挤倒是没什么,可是……可是要怎么睡啊!

“你睡紧里头,”蔺晨依旧抱着小飞流的苏哥哥不撒手,站在床边用下巴点了点,“我可不跟你挨着睡,太不老实了,咱俩碰一块儿早晚得动手打一架。”
“哼!”闻言小飞流立即做了个凶狠的表情,然后十分有气势地上了床,掀开最里侧的被角躺进被窝里。

“坏人”说得没错,打一架是无可避免的,但关键是自己还打不过他呀,这可是单方面挨打——飞流觉得不!划!算!而且才不要挨着他呢,挨着苏哥哥睡觉才开心,飞流最喜欢。

见小飞流罕见配合,蔺晨也觉得好笑——并且也真的笑了出来。他让小飞流掀开被子,先是小心翼翼的把梅长苏送到床铺中间的位置,然后替他仔细地掖好被角,再接着检查了一下门窗与暖炉炭火,最后吹熄了灯,凭着一双夜视能力极佳的眼睛,蔺晨摸黑走回床边,轻手轻脚地躺在最外侧。
那位老大哥家里只剩这一间客房,条件是略显艰苦了些,但云台的冬天给人一种侵入身体的阴冷感,多盖两床被子也不一定比眼下这种大家挤在一起取暖的效果好多少。
总之蔺晨对这个安排毫无异议,唯独有一点点微妙的不爽,还是因为后知后觉的发现小飞流居然挺占地方——这小破孩子!他是什么时候从记忆里那个小不点儿长成快与他们两个并肩的少年的啊?怎么感觉一眨眼孩子就大了呢。
蔺晨想到这儿,忍不住伸长手,越过梅长苏,准确地捏了一下小飞流气鼓鼓的脸蛋儿。小飞流则敢怒不敢言,忍了。
有那么一个瞬间,蔺晨张了张嘴,看起来是很想说些什么的。

这都多少年了?
时间足够让一个小朋友长高长大有了大人的成熟担当,也能让一个大人履行自己的使命,完成了不可能的挑战,卸下峥嵘和背负的压力,放下枷锁自愿“变回”小朋友。
蔺晨想说一说那些劫后余生的旧人旧事,想再次分享一下因虚惊一场而刺激的眼泪有多少种滋味,他想聊一聊甜且苦涩的那些年,甜只甜了一瞬的,还有苦到深入骨/血都难以忘怀的。

然而直到陷入沉睡之前,他什么都没说。

蔺晨侧卧着,整片怀抱毫无保留地拢着梅长苏,他嗅了嗅近在咫尺的,梅长苏透着皂角清香味儿的发香,满足地闭上眼睛。
人生还有很长。
他会建造很多围墙去抵御寒风,遮挡雨雪风霜。在过去以及未来的很多年里,他的守护和陪伴支持会像围墙一般沉默,一直在,在梅长苏需要时出现在他最近的身后位置。
——你退后一步可以依靠我,你上前一步,后背放心交给我。


梅长苏也不知道醒来时是什么时辰,他只知道自己的后背正抵着蔺晨的胸膛,像挨着一面被阳光炙烤而暖烘烘的墙壁,都是坚实的安心感。
他稍微动了动肩膀,蔺晨就醒过来了。
“怎么了?不舒服吗?”
梅长苏摇摇头:“想翻个身,发现翻不了了——”
他将被子拉开一些,示意蔺晨看过来,低声解释:“小飞流抱着我胳膊睡的呢。”
“小破孩子,”蔺晨在梅长苏肩膀上蹭了蹭,笑着说,“下回出来玩儿也不带他了,让他蹲家里哭去吧。”
“你再大点儿声说,他一会儿醒了就哭给你看。”
“我可不信。”

紧接着,“专治各种不信”的小飞流慢悠悠地睁开眼。
蔺晨顿时闭上了嘴,与此同时,他又趁着小飞流睡眼朦胧的迷糊劲儿,迅速把梅长苏的胳膊抢回来,连带整个人直接搂进自己怀里。
没睡醒的小飞流让他这么一闹,比方才可清醒了不少。他一语不发地盯着蔺晨看,顺便忽闪着大眼睛眨啊眨。

“看什么?”蔺晨故意没好气地说,“少打你苏哥哥的主意。”
小飞流不服气地瞪他:“我的苏哥哥!”
梅长苏悄悄笑了笑。
蔺晨眯起眼睛,从善如流地接话道:“苏哥哥还真不是你的,不过跳孔雀舞的大尾巴、草围裙和花帽子都是你的,等回去以后蔺晨哥哥就把它们都送给你好不好——听到这个消息是不是特别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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