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上完晚自习一起回家，时间已经将近九点半了。梅长苏两手空空，他的书包正挂在蔺晨车把上，蔺晨推着车和他一起散步前行。
如果不是梅长苏早晨起晚打车到校的话，这会儿他应该是和蔺晨一起踩着自行车飞驰在夜晚的街道上，穿梭在路灯与黑暗的光影间。不过眼下这个状态也不错，如果回家的路能更长一点就好了，没有天亮，没有尽头，没有时间的流逝，陪伴着可以走很久。

蔺晨正在跟梅长苏介绍到家后给自己“夜生活”的有趣安排，他说到高兴的地方会停下步子在原地蹦两下，偶尔也会特意用单手扶车把耍个帅。即使这条冬夜的街道上没有过于明亮的光线照顾到他的精彩演绎，也只有他们两个不着急回家的人，其中一个还是不专心的“观众”——梅长苏听得有些出神，他突然有点儿模糊了，忘了蔺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陪着他一起上晚自习的。
说起来也算是他们学校的一个特色了，高中部不强制要求学生住宿，包括高三毕业班也一样。宿舍资源并不紧张，校方是出于何种考量运行着这种模式就不得而知了。学生根据实际需要选择住校与否，与此同时夜间晚自习也开放，走读学生如果愿意参与的话只要提交校方统发的监护人签字版家长说明书就好，结束时间和住校生相同。梅长苏是转学到来后，了解这个机制开始就一直雷打不动的参加着晚自习，蔺晨起先隔三差五的来，后来慢慢的也变成天天准点儿报道了，出勤率稳定得十分感人。
——但具体是从哪一天开始，一抬头就能在晚上安静的教室里看到他来着？

梅长苏抬头看星星，星星是不会说话的。
他踢飞了路边的小石块儿，石块儿翻腾起来滚了好几圈儿，带动一阵声响，大概是在争抢着说“你心里知道”。
梅长苏脸上一热，在心里喊，我才不知道呢。

不知道他故意绕路回座位，半道儿失忆似的把热饮的易拉罐“遗落”在自己桌角上。
不知道他专门把写满了悄悄话的小纸条夹在练习册里，然后一脸严肃地凑过来说有道题不是很拿得准要不要讨论一下。
不知道他借了自己的草稿纸然后假装擦不掉那一行“我喜欢你”的笔迹就还回来。
不知道蔺晨是为了多跟他待一会儿才坚持上晚自习的。
他“不知道”很多跟蔺晨有关的小事。
他把这一桩桩一件件“不知道”的事儿关在心里，像个忠诚的守门人一样大马金刀地坐在“门”前，仔细看护着他独家的，想起来就忍不住发笑的记忆。

忘了是从哪里看到的或者听到的一句话，说，你一定要有一个让你光是回忆，就幸福得忍不住笑容的巨大记忆。
梅长苏不知道该怎么定义“巨大”。因为每一个跟蔺晨有关的记忆都足以撑满他内心每个角落，总让他的心猝不及防就柔软塌陷了一片接一片。
他觉得自己在幸福这个事儿上大概是个挺没原则的人。


“嗳，同学，”蔺晨用胳膊肘撞了撞他，“路上就咱俩了您还走神儿呢？我对你已经这么没有吸引力了吗？”
“……”梅长苏诡异地沉默了片刻，然后冷静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蔺晨先拔高音量喊了一嗓子，趁梅长苏过来捂他嘴前立马收回音量，还刻意压低了几分，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我自尊心受挫了。”
“那我……我应该？”梅长苏迷茫地看向他。

这一脸真诚的求知欲，即便是蔺晨心里真的有过那么一点点不正经的念头，在学霸圣光面前也直接蒸发掉了。
他心里一热，就像喝了口热茶，从喉咙顺到胃里都是暖的，唇齿间还留着醇厚的余香，甚至能品味出那样清晰的，回甘的一点甜。

“攒着吧，”蔺晨笑着说，“反正我记仇。”
“啧。”

梅长苏不是一个特别喜欢“钻”难题的人，诚然，成功解题后的畅快和成就感是很难被其他什么事情上获得的感受所替代的，但与之伴随的一定是时间与精力的大量消耗。
“钻”进一道题的世界，有无可规避的思维死角困局，有百试仍不得章法的失意，有拽不住要溜走的时间衣角的沮丧，有太多轻而易举想要放弃的瞬间了。
蔺晨是他迄今为止人生中遇到的唯一一道心甘情愿花费大量精力，消耗无数光阴，消磨全身心热情直到最后一刻，都不愿意放弃探寻和解答的“难题”。
如果可以，他觉得就算耗尽一生还解不出答案，即使这样也是值得的。

梅长苏不知道怎么定义“巨大”，却把“永恒”的横竖撇捺记得格外清楚。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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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用手太费了，手腕疼，那个愿望依旧没写到_(xз」∠)_
忘了在哪一篇里写过，他们班是轮换座位的哈，同桌不是长期固定的，所以会有绕道回不同座位的情况。
为了一个情节码了两篇铺垫甚至花了两个十分钟憋名字，对这个愿望真的足够深情了。=口=。
晚安，今儿早睡觉。(¦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