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nn
入山不必太深
 

《屋檐》

他们明明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下,竟然一连好几天都没能打个照面。
自然规律里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们俩倒好,无论日出日落总是在“作”的状态里,相比之下“息”的处理就潦草多了。比如公司里的行军床,会议室的宽沙发都是特别方便“临时收纳”自己的地方,甚至在忙得最疯狂的那两天连家都没回,直接在公司附近的商务酒店对付了一晚。
偶尔,在繁重工作压力的间隙,那个能够喘口气儿的工夫,梅长苏会给蔺晨发微信说“想你了”。蔺晨很难快速在信息爆炸的即时沟通工具中辨识出来自爱人那简短的一句,然而他也从没忘记出门前在冰箱上贴好提醒便条,如果时间允许的话,他还会冲好蜂蜜柠檬水放在餐桌显眼位置,以此作为自己无暇表达的回应。

说起来也怪心酸的,瞧不见人影儿也就算了,这俩人愣是过出了时差生活。梅长苏那拨做创意的人都是夜猫子,越是夜深人静越能爆出一大堆灵感的小火花儿。蔺晨他们则是常规模式,晨会午会电话会,你争他吵噼里啪啦的头脑风暴。
于是他们俩的作息就跟白班夜班互换似的。等你拖着散架似的一身疲惫回家了,我早就堵在三环路上开始电话会议了。再等到夜幕低垂,你独自进门按亮开光让灯光填满屋子,那会儿我可能正在投影和屏幕齐亮的会议室里埋头敲键盘。彼此之间往来匆匆,都来不及面对面好好说上一两句话,只能靠着小纸条里的只言片语,还有故意不叠被子藏起来的被窝温度,借助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情冲你撒个小娇,告诉你我心里一直记挂着你。

得亏这样炼狱似的忙碌不是常态,要不可真要把人逼疯了。
但是换个角度想,面对热爱的事业又怎么可能轻易控制住疯魔的心呢?

一转眼十来天时间飞逝,两个人的忙碌赶在同一时间节点,解脱放松居然也是一个节奏!
不过,说是“放松”也只是字面意义上的而已。毕竟经历了好一阵丧心病狂的高压节奏,好不容易挨到当下,哪里还有心思出去野出去浪啊……一起瘫在沙发上发呆都能算是奢侈的享受了。


“嗳,”蔺晨屈起胳膊,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爱人,“你有没有想过哪天不干咱们这行了以后去干什么?”
梅长苏闻言笑了一下:“什么就‘咱们’了,咱俩行业不那么相关的好吗……”
蔺晨又碰了他一下,嘴上迭声应和道:“好好好不相关,你有啥想法没?”

这一回梅长苏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看起来像是在认真思考蔺晨提问中的各种可能性。

末了,他冷静地说:“没什么想法,我可能就是一行干到死那种人吧,还真没想过跨界或者跳槽什么的。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了?”
“没什么,”蔺晨边说边往梅长苏那边贴过去,“就是突然觉得有点儿累,得空的时候规划了一下咱俩的晚年生活,感觉瞬间找到了工作挣钱的动力。”

梅长苏笑,就着蔺晨贴近的姿势直接头一歪,枕在他肩膀上舒服地闭了眼睛。

“咱俩晚年生活什么样?两个帅爷爷互怼日常么?”

蔺晨笑的时候胸腔跟着震颤,紧贴着他的梅长苏自然也伴随着小幅度摇晃了几下。

“行吧,两个帅爷爷除了互怼之外还有一条老狗一只奶猫,一片菜园子一座小院子。早起打拳晚上散步,钓了鱼回家做鱼干,就晾在咱家的屋檐下,再挂上干辣椒啊玉米棒子什么的。等到那会儿咱家的小熊孩子都长大了,肯定不跟咱们两个小老头儿住一块儿,到时候啊就你照顾我我伺候你,互怼都是形式纸老虎,重点是到了那个时候咱们都还相亲相爱在一起。”

梅长苏一直安静听着。
蔺晨在描述自己构想画面时的声音非常好听,像是给飞流讲睡前故事那样把控着内容的节奏张力,再加上他句末尾音中总带着若有似无的愉快笑意,让人轻而易举就被代入进了他的幻想世界——仿佛看到了屋檐下轻微晃动的红色晾晒物,尝到了食物的清甜,手指还有抚过幼崽细软绒毛的触感。

“后来呢?”他轻声问。
蔺晨抬手摸了一把他的侧脸:“后来就估算了一下产值呗,然后发现现实很难挑战嘛,于是积极投身到事业浪潮中去了!”

紧接着,蔺晨似乎轻不可闻的叹了声气。

“说这些你都不表现得心动一下,向往一下吗?”

梅长苏奇怪地看着他,继而缓缓笑弯了一双眼睛。

“我哪儿有空啊,正想着用铁丝串鱼干好还是用鱼线好呢。我跟你说啊屋檐底下能晾的东西可多了,那地方采光好,再晒个干豆角晾几串儿花生多好啊!”



日光向来不吝啬在屋檐下释放自己,温暖的光线总会笼罩在所有沾染着生活气息的物品上,让它们像葡萄酒一样发酵酿出时光。
屋檐遮风避雨,守护着他们如同白衬衫一样干净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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