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情向/私设不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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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季有个说长不长，可也算不上短的假期，往年家里的几个小伙子都是不回来的，结果今年也不知怎么的，竟跟商量好了似的拖着行李箱前后脚到家了！
明镜心里欢喜极了，同时也无奈极了。弟弟们出奇一致的回家是带来了巨大的惊喜，然而谁都没提前知会她一声儿，以至于整个假期的时间她已经给自己安排好了满满行程。能在家里享受团聚和陪伴的时光实在少得可怜。
哥仨也是看出了明镜的烦闷，约定好了每晚一定要在家里陪大姐吃饭，但也只能解一解明镜在上海时的忧愁——她的工作日程里可有好几场面谈在外地呢！
如此一来，抱着“回家陪大姐”目的的哥仨只好在这个假期中互相“嫌弃”的大眼瞪小眼了。

说是春天，实际上室外温度已经初具夏日风采。在外行走或者运动量稍大之后，虽然不至于轻而易举弄出一身汗，但粘腻感总还是在的，于是抢占卫生间霸占洗澡水这一活动又成了明公馆里每日都要上演一回的热闹。
因为他们十分不凑巧的赶上了供电与供水系统同时大修的工程期……

明台抱着电话对身在外地酒店里的明镜撒娇：“大姐！大哥和阿诚哥都欺负我！抢我热水！每天就只给我留一盆！”
大姐的教训第一时间就响起来了，甚至都不用挨着听筒，也能听到那突然拔高的声音。
“哎哟我们明台受委屈了，等大姐回家教训他们两个！”
明楼站在不远处熨衣服，明诚在沙发上看书，明台单手握着听筒得意的冲两个哥哥做鬼脸。他知道大姐的话两个哥哥一定一字不落听到了，他也知道，这两位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反驳大姐。
——抢不到热水也没什么嘛，看大哥和阿诚哥无奈的表情才最有趣啊！
况且明台根本不是抢不到热水的那一个。现实恰恰相反，明楼明诚总会给他留出一浴缸的热水，两位哥哥才是一人一盆紧紧巴巴的状态。
对于明台告黑状的行为，明楼当然不会置之不理。只见他拿起熨板上的衣服架朝明诚晃了晃，明诚笑着摇摇头，两人的目光都状似不经意的往明台身上转了转。哥仨虽然年龄不同，到底是一起长大的默契在，电光石火间，明台迅速理解了他们的意思。
大哥的意思是：拿这个打他行么？
阿诚哥的回答是：太粗了，打着不疼。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明台乖巧的哄着大姐挂了电话，穿好鞋就往楼上跑。明楼的声音远远地飘过来，说的是“赶紧洗澡睡觉”。跟在这一句后面的是明诚的补充，他说的是“热水早就给你放好了”。

要打他是假的，关心才是真的。
从小到大，从来都是这样。

离假期结束还有两天，他们最多还能在家里待一天。两个小的分别约了朋友，说是要晚点儿回来。明楼没有其他安排，也没什么必须要去见的人，所有在他生命中扮演极其重要角色的人都在身边，没有隔着不可平的山海。
他看了一下午书，又自己下厨房煮了碗面，填饱肚子后在花园里散了散步，走到感觉身上冒出薄薄的一层汗才停下，正准备享受一个不需要分享热水的静夜，哪成想明台突然回家了！还抱着个足球一脑门儿的汗！
——怎么他想独享浴缸泡个澡就这么难呢！
明楼眯起眼睛，明台不甘示弱的回瞪。

提前出来热场的夏虫嗡鸣和声，夏天要来了，温度又热起来了。

最后两个人齐齐坐进了浴缸——为了省水。
兄弟俩不是头一回一起洗澡，明台刚来的时候多半都是他大哥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小明台调皮，顶着满头泡沫在家里跑来跑去不让大姐给他冲洗，大哥单手就能把他拎起来扔进卫生间，然后像门神一样坐镇盯着他自己洗干净。
一转眼好几年的时光像鸽子振翅“呼啦啦”飞走了，旧时光景重现，一时间两个人都沉默着，心里的感慨跟眼下水面的涟漪一样，一圈又一圈。
明台想的是幼年趣事，明楼则不动声色地看了好几眼身旁的弟弟，心说当年的小不点儿怎么就突然成了个长手长脚占地方的小混蛋。
浴缸里空间被挤压，两个人难免皮肤相触，即使水温不算太高也并不觉得冷。
明楼微微侧身去投洗毛巾，明台随意地转头，立马眼尖的发现了大哥肩胛骨下方的一道伤痕，像是……
枪弹痕迹的创口。
明台心里一惊，他在国外参与了进步青年的社团活动，对这方面内容有一定了解。但大姐坚决不允许他们兄弟三个参与类似的“活动”，所以他连大哥都没敢透露。明台聪明，确信自己不会辨识错误，那么这个伤痕是……

“大哥，你背上有伤啊？”
明楼身形一顿，继而平静地说：“有次放学路上碰上了犯/罪现场，一不小心被流弹擦身而过，没什么大事儿。”
他垂着眼睛想了想，看着明台叮嘱了一句：“别让大姐担心。”

大哥的眼神里似乎还有些别的东西，可惜明台想不明白，再加上水温的加持，他只觉得舒适极了，真想就这么泡在永远不会降温的水里睡过去。
家是个让人放松的地方。

“我知道，”明台拿他大哥开起了玩笑，“唉，亏我还以为是什么英雄救美，大哥替哪位温柔美丽女士挡子弹的情节呢。”
明楼也笑起来，半是打趣半是认真地说：“我给你挡子弹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吧。”

明台保持着脸上的笑容，猛地从水下伸出手来，朝身旁正安静想事情的明楼送了一小捧水。
他向大姐撒娇像日常吃饭喝水一样习惯，却没办法好好的对大哥做出来。印象里他与大哥之间总是小打小闹的争吵多，语重心长的教育多，瞪眼多，捣乱多……进而忽略了，温情关心其实比这些内容累积起来还要多得多。
明台做不到好好地说一句“我也会成为让大哥放心交付后背的人”，甚至连原样学一句“我给你挡子弹”也不顺利。
开不了口，口难开。
只好用一惯调皮的方式告诉大哥，你的话我听进去了。

“明台！你干什么呢！”




“爸爸，你在干什么呀……”

现实与记忆重合了的声线终于把明台唤得回过神来，他呆呆地望着澡盆里满脸水的儿子，又迟疑着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这才想起来，大概是方才自己又本色出演了一回“不着调的爹”的角色……

这是一个再也不会有枪声的时代。

“没什么，”明台用毛巾轻柔的给儿子擦脸，“我只是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儿……”

——我想我大哥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