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晨来给熊孩子开家长会，尽管会上班主任点名说要他和其他几位家长散会后稍等一会儿，结果蔺二爸还是脚底一抹油，溜了。
顺便勺上了一只趴在教室外听墙角却掩藏的十分不专业的小飞流。

“二爸！老师说你得留下来开小会呢！”
偷听不专业的飞流同学显然不知道这场鸿门宴，哦不，小会的宣讲内容，竟然还替班主任操起心来，义正严辞的指责蔺晨逃跑的行为。蔺二爸则是糟心地瞪了儿子一眼，大手拢在少年微微汗湿的短发上，温情不过片刻，拉着儿子的胳膊竟在学校里小跑起来！
普天之下，能登上“不靠谱的爹”排行榜且名列前茅，绝对得有蔺二爸的一席之地啊！

蔺晨拉着儿子出了校门，飞流还一心迷茫顾不上看四下，只知道跟着二爸跑出了学校……跑上了街道……唉到底为什么要跑啊……跑到了路边……然后……
然后就被“打包”塞进了一辆SUV的后排座位。直到这时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才想开口大喊，紧跟着发现他上的是自家的车！
或者换句话说，是梅老爸开完会来接他们了！

“怎么呼哧带喘的？”梅长苏胳膊肘顶了蔺晨一下，提示他系好安全带，然后启动车子缓缓开出路口，他好奇地问，“今年家长会是在操场上边跑边开的？”
“哪儿啊，老师要留我开小会，趁散会那会儿乌泱乌泱全是人我就赶紧跑了。”
这下梅长苏更好奇了：“你跑啥？是儿子怎么了吗？考试名次掉了？还是破坏公物了？”
“我才没有——”
“说早恋的问题。”

飞流跟蔺晨同时开口，只不过前者语调高昂情绪亢奋，后者平静至极淡然陈述。
电光石火间，原本亢奋的那一位也安静下来了——或许说“震惊”更合适？

“啊？”梅长苏尝试理解，“是说咱家小子早恋吗？”
副驾驶席上的蔺晨回头望了后座一眼，毫不留情的继续爆料：“嗯，女朋友还不止一个呢。”
梅长苏眼睛瞬间睁大了。
不过还是被飞流同学的自我辩白抢先一步。

“没有没有！那都是假的，不是……是绯闻！绯闻！”他极力否认，尾音都险些撕裂了。
蔺晨却在这时候笑着安抚了他一句：“急什么，没说不相信你啊，我就是转述一下你们老师的原话。早恋嘛，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梅长苏点点头：“嗯，对中学生来说多正常啊。”

两个爸爸都十分淡定，于是飞流同学也意外的镇定下来了。
他说的的确是实话，但正确的说法应该是：绯闻女朋友还不止一个呢。
暂且不说他们班，整个初二年级好几个班不少女生都喜欢他——这一点他多多少少是知道的。另一方面，即使自己深刻的明白这种“喜欢”的程度很浅显，甚至可能都谈不上多热烈真挚，走在校园中看到女生们扎堆儿偷笑偷看的样子，他心里还是有一些微妙的骄傲的。
蔺晨口中的“半大小子”说的就是他们这个年纪的少年人。和躁动的荷尔蒙一起蓬勃生长的，还有微妙的虚荣心。

“我没早恋。”飞流认真地说。

他与两个爸爸之间的相处模式向来如此，有一说一，遇到复杂局面时两个成年人给足了他这个半大小子充分理解和尊重，基本上只要是他说的，俩爹都无条件信任的状态。
飞流从小时候起就深刻的感知到了这一点，所以幼年淘气归淘气，稍大些不免青春期叛逆碰撞，但也从来没有辜负过两个爸爸的信任期待。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补充道：“有女生喜欢我我是知道的，然后也有来表白的……”
蔺晨敏锐地捉住他话中未尽的内容：“你有喜欢的人吗？”
飞流同学摇摇头。
“那有好好拒绝别人吗？”蔺晨问。
“不让人下不来台的那种。”久未出声的梅长苏跟了一句。
“也没有拒绝……”

谈话至此，飞流羞愧地咬着下嘴唇低了头。
他没有喜欢谁，当然不会格外珍视哪一段感情。同时也并不讨厌谁，因此没有给予“邀请”一个温柔周全的拒绝。
他深知自己最大的错误就在这里，可虚荣心在作祟啊。

“小熊孩子。”这回是梅长苏先笑骂了一句。
“嗯，”蔺晨认同的应声，跟着毫不留情地点破了少年人隐秘的小心思，“是不是觉得大家都喜欢你，有种雄孔雀开屏的骄傲？”

飞流想否认，然而他差点儿下意识就点头认同了。
蔺晨从方才开口时便没再踏实坐稳，一直是半扭着身体四十五度朝后排看的样子。

“小熊孩子。”蔺晨说。
“嗯……这个事儿确实要好好聊聊，”梅长苏打了一下方向盘转弯，“咱回家再说吧。”
“可是——”

后座上的飞流同学忽然发声，蔺晨和梅长苏异口同声地问了句“怎么了”。

迷茫的飞流并没有刻意掩饰，而是直白地问出了心中困扰的问题：“老爸二爸，如果你们被好多人喜欢，会因为这种感觉高兴吗？”

梅长苏轻轻笑了一下，专心开车并没有接话。
蔺晨则是先看了他一眼，才在车上翻出一只棒棒糖递给儿子，语重心长。

“喜欢一个人和被好多人喜欢是不一样的。”
“被好多人喜欢的那种……姑且说是高兴吧，那种情绪和喜欢一个人真的天差地别。”
“举个例子来说。”
“我有一片银河跟我只要你爹这一颗星星，这俩能是一种感觉吗？”

蔺晨抛出很多观点，然后安静了两条街道。
快到家前他抽空看了一眼后排座的情况，见儿子头顶像是飘了一朵小雨云滴滴答答的模样又心疼起来。

“你以后就明白了。”
最后，一路话少却把一切看在眼里的梅长苏柔声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