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nn
入山不必太深
 

《听话》

飞流最近不是很开心,因为有一件对他来说非常有意思的“活动”已经很久没有进行了。

从前,每当蔺晨给梅长苏诊治或煎药的时候飞流总是在场帮衬的那一个。即便他自己会生病会受伤因而知道治病不易包扎难受,可以他的程度来说,“苏哥哥到底生了多么重的病”依旧是个复杂又晦涩的问题,只能靠每次帮着在铺满一整桌的阵仗里找药材,递零碎物件儿,扇扇风或者盯着炉火,这么一点点的构建对苏哥哥病情的理解。

从情感方面来讲,飞流是不希望他苏哥哥总吃药的。然而切换到以事论事的立场,“听指令找东西”对心智不全的少年来说真的是充满乐趣的游戏。在飞流单纯而泾渭分明的认知体系中,不用吃药是开心事儿,不需要再找东西是不开心的事儿,他有一半开心和一半失落,因为蔺晨再也不用给梅长苏治病了。

 

如果命运没有那么残忍的掠夺,如果对他再温柔一些,他就有能力撕破间隔开这两种情绪之间的薄膜,得到更深刻的体验。他会理解“虚惊一场”中曾经藏过多少沉重的绝望,“泪中带笑”里又牵挂着多么诚挚的感激。

可惜他还太小,人生的酸甜苦辣太长。

 

“怎么就小了?再过两年都该成亲了好么。”蔺晨对此并不认同,摇着头走到门口,看庭院中的少年跟隔壁农户家的几个儿子玩雪打闹,笑到脸颊泛红的可爱模样。

“不够你操心的,”梅长苏跟上来与他并肩站立,弯着一双眼睛戏谑道,“莫不是蔺阁主已经有了含饴弄孙的心思了?”

“是有啊,你给我生——”蔺晨一边笑说一边偏过头,熟料看到身旁梅长苏一身单薄,立时大夫架势一摆,拧着眉毛瞪起了眼睛,“梅长苏!你又是怎么回事儿?风雪天不知道穿厚点儿再跟出来么?回屋里去!”

 

大约是他声音有些大,原本亲昵温和的话听起来也添进了几分严厉。院中的几个孩子快速逃离到前院,飞流愣在原地朝两位兄长的方向看了看,又扭头望着同伴离开的身影,最终下定决心一同跑了出去。

没了外援借势转移蔺大夫的“怒火”,梅长苏只得扮个鬼脸,赶在装模作样扬手要打人的蔺大夫真正生气前开溜。

待他在炭火前烤得一身干爽几欲睡过去,蔺晨才带着一支刚折下的腊梅回来。他身上沾着数九寒天特有的清冽,跟飘着果香的一室温暖格格不入,梅长苏猛地睁眼清醒,好像刚从一场鹅毛大雪纷扬洒落的梦境醒来。

 

“就栽了那么一棵,早晚让你俩给折腾成秃瓢儿。”

蔺晨往白瓷瓶里插花枝的动作一顿,显然是对梅长苏把自己跟飞流划分一类抱有异议:“折你两朵梅花怎么了?”

你整个人不都是我的么——后半句话是哼哼出口的,声音太小,梅长苏压根儿没听清楚。

“什么?”梅长苏微微探身靠近蔺晨问。

“嗯嗯嗯嗯……”

 

对于蔺晨含混不清的回答梅长苏还想追着继续问,结果小飞流风风火火地跑进来,扑到炭盆附近的软垫上坐下,随后往火堆中扔了几颗不知道从哪里摸来的栗子。骤然小火星迸溅,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大的小的都不听话,这日子过不下去了。”沉默了一会儿,蔺晨突然感慨道。

“飞流没有不听话。”

 

飞流端坐在软垫上一板一眼的反驳,梅长苏用书本挡着脸偷偷笑。

 

蔺晨先是瞪他一眼,接着对飞流温声道:“是,比起某些人我们小飞流可听话多了。”

“苏哥哥也没有不听话。”

 

飞流坚持为不听话的大的小的平反,蔺晨抽空看了梅长苏一眼,发现他正把脸埋在毛毛领斗篷中笑到肩膀不停抖动。

 

“你苏哥哥就是不知道不听话会有什么后果,所以才这么胆大任性呢,”蔺晨慢悠悠地说,“小飞流啊,蔺晨哥哥问你,你偷偷把鸽子藏起来的话会受到什么惩罚?”

“不许喝鸽子汤。”

“……”蔺晨叹了口气,换了个问题,“那如果是偷吃甜瓜呢?”

“自己一个,但可以吃苏哥哥的。”

蔺晨:“……”

 

太不配合了!

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蔺晨“噌”地站起身,步子还没迈出去,紧跟着感觉衣袖被勾住了。他低下头看,发现梅长苏正拽着一小角布料笑眯眯地看着他。

“不听话的惩罚太可怕了,以后我一定留意衣物保暖,”梅长苏忍着笑说,“蔺晨哥哥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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