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nn
入山不必太深
 

《处暑》

每年夏天开始之前都觉得非常漫长,但实际上站在它彻底离开的这一天回想起来,似乎除了某几天热得格外出奇和几场滂沱大雨之外,对余下的日子也没什么更深刻的印象了。夏天来得轰轰烈烈,告别的风格也是韵味悠长。夏日长,记忆像是被拉成了细长细长的线,不少回忆的画面都是线上细小的点,带着闷热的温度或者傍晚极难得出现的一丝清凉。

蔺晨的食欲总在夏天离家出走,直到这位霸主遗憾宣布离开他的江山,食欲才像经历了一回冬眠乍醒似的,上蹿下跳撺掇着蔺晨“看见什么吃什么”。用他自己的话来说,简直就像一夜回到三大碗饭都吃不饱的青春期。

 

“吃呗,想吃多少吃多少,”梅长苏关上电饭锅的保温档,闻言头也不抬地说,“反正儿子一个也是养俩也是带,咱家不差钱,饭管饱你放心。”

蔺晨靠在门边撇嘴,四下看看也没什么趁手的东西丢出去以示不满,只好将就着从墙上挂着的大蒜串儿上揪下一头,瞅准了梅长苏的后腰砸过去——中!

“幼不幼稚?”梅长苏终于腾出空来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帮忙还戳这儿捣乱是吧?取消你晚饭吃鸡翅的权利。”

“那我扒拉出来留着明天吃。”

“想什么呢,都给你儿子吃,留不到明天了,端上饭桌秒没。”

“看看,看看!”蔺晨连连摇头啧啧啧的感慨,“看看我们已婚男人的家庭地位!成天被嫌弃,还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爱人对别的男人关怀备至,太命苦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正好赶上梅长苏把洗好的油菜苔倒进热油锅,一瞬间,厨房狭小的空间全被热闹持续的声响填满了。蔺晨后来的声音大概是被炒菜的动静给盖了过去,因为接连翻炒了一会儿后梅长苏偏过头问他“看什么”。

遇到这种情况,一般人都是打个哈哈糊弄过去,个别艺高人胆大的可能会如实复述一遍,下场通常会是“童话里都是骗人的”的标准结局。蔺先生不一样,蔺先生是凡人与大拿兼容并包的特质,但具体发挥效果要看当天状态,综合过往的生活经验来看基本上出彩和棒槌的几率各占一半。

 

“没看什么啊,”他抓了抓头发,突然挺开心地笑起来,语气诚恳道,“看你好看。”

梅长苏没说话转回了头,他把先前备好放在案板边的蒜蓉铲进锅里,然后特意回头又看了蔺晨一眼。

“你看什么呢?”

“看你傻乎乎的,”梅长苏说,“怪可怜的,算了——赏你两个鸡翅吃吧。”

蔺晨立马送了个飞吻。

 

油菜苔炒太久会老影响口感,梅长苏因为蔺晨分神已经打乱自己的节奏了。虽然看上去稳得很,可坦白来说,他是有一些慌乱混合着开心的,因为轻而易举就被对方无意识的小动作和微表情惹得心动,感觉心里都是一圈圈漾开的涟漪,很久不能平静下来的那种。

挺奇怪的,有时候想想也觉得挺神奇的。

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东西都有保质期,食物不吃会腐烂,崭新的相片会泛黄,新鲜感也许会伴随着罗曼蒂克一起寂静无声的缓慢消亡,感情……感情也是会变质的。

还是在情窦初开的年纪梅长苏就想过,他要跟自己选择的那个人在一起就要谈一辈子的恋爱,幼稚的成熟的,冲动的冷静的,什么样的都好,唯独不要爱情的终点是亲情,不想最后维系在两个人之间的是生活。不论普世价值观在引导,还是现实中眼见耳闻的大多数都在印证这样一条感情路径的真实性,梅长苏只是不想自己活成“这个样”——不是说不好,就是不想。

管他呢……横竖我也是头一次活着,还是要看看会不会真的实现吧……

他这么想着,不知不觉从自己人生的青年走到中年,在时光中收集了无数个蔺晨傻乎乎的笑脸。

 

“等周末是不是得把厚衣服搬出来晒晒?”梅长苏关火盛菜的时候蔺晨挤进厨房问。

“被子枕头也一就事儿晒晒吧……你进来干嘛?”

“为了多吃两口鸡翅帮帮忙嘛,”蔺晨笑嘻嘻地回答他,“你忙你的我盛饭!”

“天儿好的话也把书都晒一下吧……今年雨水还挺多的,那天去翻书感觉摸着有点儿潮了。”

“好啊,咱俩一起。”

“不,”梅长苏竖起食指冲蔺晨晃了晃,“你自己。”

蔺晨一脸悲愤,“那你干嘛?”

“坐着监工。”
“……”蔺晨短暂的沉默了一下,接着利落点头,“成,我给大佬端茶递水揉腿。”

“就这些?”

“必要的时候提供可以依靠的宽阔胸膛和火热的怀抱,还需要别的火热的啥啥啥也行,有事儿您说话。”

梅长苏高兴了,得意了,端着盘子往蔺晨身前一递,下巴一扬:“上菜吧蔺小二。”

“来劲是吧?”

蔺晨稳当地接过盘子,空闲的那只手凑过来勾了一下梅长苏的下巴,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等着晚上蔺老二收拾你吧蔺小苏同学”,然后溜出厨房。

愣在原地的梅长苏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暗下决心,等下上了饭桌一定连炖鸡翅的酱汁儿都不给蔺晨剩。

 

 

生活是琐碎的,平凡的,时有混乱,偶尔出没的条理也可能夹带着不可知的措手不及。所幸琐碎之中,最清晰的章法来自你,每一次怦然心动也都是因为你。

你就是一切了不起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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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赶一回正日子,夏天竟然就这么过去了啊~d(´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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