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一刻钟十一点，蔺晨在犹豫应不应该把梅长苏叫起来。

他这两天估计是很忙，反正今天到家以后晚饭只动了几筷子就回卧室躺下睡了，蔺晨悄悄去看过一眼，这位平时讲究到不行的职业事儿逼竟然连睡衣都没换——可见真是累狠了。蔺晨这样想着，轻轻掩上门退回到客厅把正在看动画片的儿子哄回到了自己房间。余下的时间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干点儿什么好，想了又想，干脆把昨天剩下的一碗饺子馅儿和之前买的馄饨皮儿一块取出来了，正好包完了冻起来当宵夜，谁饿了谁煮多方便。

手上有事儿做以后对时间的流逝就完全没有概念了，等蔺晨收拾好厨房出来，发现基本上离半夜也不算远了。但梅长苏一点儿醒过来的意思都没有——放任他这么睡了么？那得多难受啊……

所以蔺晨很纠结，叫或者不叫，都是问题。

明天不是休息日，不存在一觉睡到自然醒的可能性，而且早晨时间本来就紧，按习惯起床的时间起来洗了澡再出门估计要迟到，提前起来么……蔺晨一不确定梅长苏的疲惫程度是不是能被闹钟成功地薅起来，二是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早起，在闹钟不成功的情况下他能替补上去。那么相比之下还是晚上洗了澡睡觉舒服，早晨的节奏也不会被打乱，这样的处理方式最好不过。唯一的问题就是应该立即把梅长苏叫醒，但蔺晨看他睡得那么香，心里又不太舍得。

人在特别困特别累的时候，随便找个地方一窝呼呼大睡是最舒服的，那种光速进入深睡眠的惬意感可能比一张大床和被柔软被褥包围的感觉还要好。这种程度的睡眠质量一般都很高，睡得沉稳，被吵醒以后估计很难再找回这种状态了。

蔺晨看看横躺床上一身衬衫西裤的梅长苏，脑补出来的全是猫套在网兜儿里挣扎的画面。设身处地的替他想一想，穿着这么一身睡觉多紧巴啊，怎么可能放松得了呢。想来想去没想到折中的办法，蔺晨决定先把他这一身挺括的布料扒拉下来再说。

好在此时此刻深睡不醒的梅长苏睡姿还不错，格外适合“动手动脚”。

领带和腰带估计是进家门的时候随着西服外套一起挂衣架上了，这俩小东西的缺失给蔺晨的动作进程解决了不少困难。蔺晨边打量边想，相对来说还是衬衫更好脱一点。

比起夏天那会儿，梅长苏的头发可真是长长了不少，可惜他最近也没时间去上心打理。眼下他歪着脑袋睡梦香甜，发梢像碳粒一样停留在衬衫雪白的衣领上。从上至下纽扣只解了一颗，第二颗大概是因为没有耐心的缘故，一半扣子还与扣眼难舍难分。因为位置的关系视角极具便利性，仅仅从那掀开的一小片衣领也不难看到锁骨漂亮的形状。蔺晨在心里默念了三遍正人君子不乘人之危的道德准则，才艰难的把梅长苏衬衫上所有外露的纽扣都解开了，还有两颗随着衬衫下摆一起束在西裤腰际，暂时还触碰不到。蔺晨便改变方向去解他袖口的扣子，结果刚摸到梅长苏的手腕，睡梦中的人不知道是不是有要清醒的意思，握住蔺晨的手倒不放开了。

“乖，松手，”蔺晨轻声哄道，“把衣服换了你再好好睡好么。”

梅长苏没说好还是不好，手上力道渐渐松了，大约是把蔺晨说的话听进去了。

“真乖。”蔺晨俯身低下头凑过去，奖励似的在他额角上吻了吻。

等他回过头来想继续刚才未完成的动作，哪知道眼前这位睡美人还挺有主意，方才松了的手又握紧了，并且“带路”倾向十分明显，拉着蔺晨的手就往自己身/下放，还难耐地扭了扭腰——虽然梅长苏的动作幅度小，但晃的蔺晨内心波动大啊！

“干嘛呢干嘛呢！”蔺晨瞪圆了眼睛，压低声音说，“梅大宝同志你这是在引导我犯错误吗！”

梅大宝同志依旧没有给出清晰的正面回答，又扭了两下之后缓缓睁眼看了看，紧跟着又闭上了。只留蔺晨呆坐在床边，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主要心里想的“动”跟现在进行时的“动”的含义实在相差甚远。

安静了片刻，蔺晨试探性地开口说：“你是不是睡醒了？”

梅长苏翻了个身面朝向他点点头：“嗯。”

“醒了就起来，去洗澡去。”

梅长苏嘟嘟囔囔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利落翻身改成背朝向他，大约是自己单方面闹脾气呢。

横竖蔺晨对他没脾气，看这架势也只是淡定的把自己往床中央挪了挪，手扶在梅长苏肩膀上半推半揉，声音温柔的像是能拧出水来：“去不去呀？冲个热水澡睡觉多舒服啊。要不去也行，你把身上衣服换了躺好了好好睡，明儿早晨我叫你起来。”

梅长苏简短有力的拒绝他：“不，现在去。”

“去就起来。”

“就不。”

“那就明儿早晨洗，现在睡觉。”

“不行。”

“你是不是想打架——嗯？”

蔺晨无奈地戳了戳梅长苏的腰窝，不知道是不是触发了这人的某个开关，反正梅长苏又瞬间翻身转过来了。这回倒是把眼睛睁开了，杀气腾腾的。

蔺晨一脸无辜地瞪回去，心说宝贝儿你可能对自己的现状没什么认知概念，敞怀挂个衬衫跟糊了两片儿布似的还想有杀气啊，明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快来欺负我吧”的气场好么。

“我抱你过去，这样行了吧？”

梅长苏“啧”了一声，说：“不行。”

蔺晨眉毛一挑，作势撸起胳膊上并不存在的袖子：“我这暴脾气——”

“一起去。”梅长苏糟心的斜了他一眼同时打断了蔺晨后面的内容，然后下床踩上拖鞋“吧嗒吧嗒”头也不回地进卫生间了。

蔺晨还在床边坐着，和梅长苏比起来，他感觉自己更像是睡到梦境与现实混淆茫然的那一个。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