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nn
入山不必太深
 

《夏蝉不知春秋》

晚上十一点多,梅长苏掏钥匙开门进屋,正窝在沙发上打瞌睡的蔺晨猛然惊醒。

“几点了……?”他揉着眼睛站起身走到门口,看梅长苏默不作声地掏出手机按亮屏幕给他看,“十一点……?嗯?你们今儿散的挺早的啊。”

梅长苏冲他勾了勾嘴角,接着低头沉默地换拖鞋。

 

蔺晨脑袋顶儿上并不存在的探测器绕着弯腰换鞋的梅长苏转了一圈儿,“嘀嘀嘀”的提示说梅大宝同学现在心情不好。于是他摸着下巴不动声色地想了想,脑袋里的小灯泡“啪”的一亮,大概知道是为什么了。

前几天吃早饭的时候听他提了一句说部门里有同事在做离职交接,关键岗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人替补,现在项目组里的同事每人额外摊了一部分活儿压力都挺大的。当时蔺晨只是听过之后笑笑并没有在意,然而在那之后的几天里,他从梅长苏一天比一天晚下班的状态中才深刻体会到“挺大的压力”到底有多大。但他家梅大宝也没外露什么特别的情绪,还是跟没事儿人一样,即便到家晚了也只是晚了就晚了吧,该吃饭吃饭,该看书看书,某天半夜还跟朋友约了盘儿游戏一起冲进二次元打打杀杀。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还是打游戏的那天晚上,蔺晨不知道为什么睡着睡着醒了一下,他感觉到身旁明明应该是睡着的人却在刻意放轻了动作不住翻身,他还听到一声塞满了疲惫的长叹。蔺晨当时告诉自己等早晨起床要问一问缘由,可惜天亮之后睁开眼睛就忘了。

他原本就是睡觉比较沉的那类人,通常只要躺下睡了,总是一觉安稳到天亮。现在想来当时遗漏的细节很可能是错失的良好的沟通机会,毕竟在他熟睡的那些夜晚,他也无从得知梅长苏是不是醒着,是不是正在一个人为了什么难过,或者为了什么而感慨。

 

“饿不饿?”

梅长苏朝卧室走的动作停下了,他在原地迟疑了片刻,继而转身点点头:“有点儿饿。”

“那我给你做点儿东西吃,”蔺晨笑了一下,“想吃蛋羹还是面条?”

“面条吧……”梅长苏眨眨眼,“我自己弄,你回屋睡觉吧。”

蔺晨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还不等梅长苏试图理解背后的含义,他一闪身抢先一步跑进了厨房。梅长苏被眼前的变故弄得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偏过头低声笑了好一会儿。

 

很快就从厨房的方向传来了利落连贯的声响,即使梅长苏站着的位置与那一片七滋八味还相隔甚远,但也不难通过“滋啦滋啦”的热油迸溅想象出那些生动的香味。

客厅里只剩他一个人了,他不再隐藏,很认真地叹了口气。

 

等梅长苏慢吞吞的把自己挪到厨房门口的时候,蔺晨的面已经煮好了。为的不让某位同学等太久,浇头他选的是最简单的快手菜——鸡蛋西红柿。他把面盛在大漏勺里送到水龙头下过水,再然后倒进大碗里,依次加入黄瓜丝儿和焯过的豆芽菜当作菜码,最后舀了两大勺浇头铺在面上,还不忘淋了一小勺之前做的芝麻辣油。

蔺晨把满满当当一碗面放在料理台上,瓷碗与大理石桌面相遇留下那一声清晰的“招呼”,直到这时梅长苏才觉得自己真的饿了,饿得抓肝挠心,饿得非常具体——如果需要以书面形式呈现的话大概能写800字左右。

其实不久前他说“有点儿饿”是骗人的,不过是不想浪费蔺晨的关心,往深一点说还是不想让他失望。

 

当人处在小心翼翼的状态里,多半会变得更“懂事儿”一些,对外界的感知像是透过十倍显微镜,敏感得分外深刻。另外也很容易把这种情绪贯通到对旁人的理解中,哪怕是面对至亲至爱的人也一样。

可实际上,至亲至爱的人都是“大条”的。你的“细”反衬着他们非常“粗”。但这是谁的错吗?不是的啊,他们比谁都更希望你能任性一点,不要这么“懂事儿”就好了。

把担忧的,恶劣的情绪交给我,把狼狈的你自己交给我,我不会离开的。

 

“妥了,端走吃去吧。”蔺晨大手一挥,把面推过来以后忙着收拾案板水池。

梅长苏没动作,他等蔺晨收拾好转身看过来的时候动了动嘴:“啊——”

蔺晨的眼睛好像瞬间就被点亮了,他脸上也有一些诧异的表情,不过很快调整了过来。他没有理会那碗面,而是直接走到梅长苏身前站定,帅气地挑了挑眉毛说:“还要人喂么?跟谁学的学会撒娇了?”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梅长苏心里犹豫了一下。方才那个举动是有点儿没过脑子,现在想一想还有些迟钝的尴尬。但是……但是事儿已经做了话也说了,横竖是收不回来的,丢人就丢人吧。

梅长苏自嘲地想,奔四张的人了简直越活越抽回去了……

 

“算了,我——”

“我什么我?”蔺晨眼睛一瞪,“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话都不听人说完吗?”

梅长苏看了蔺晨一眼,心说你才是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有话为什么不一气儿说完啊。蔺晨绷着的脸一下子缓和了,他看着他笑,看到梅长苏也跟着莫名其妙地笑起来。

“我想说特别好,”蔺晨轻轻捏了捏他的鼻子,“有什么就冲我来,这样就对咯。来吧,作为奖励先亲一个,希望梅长苏小朋友再接再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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