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nn
入山不必太深
 

《double kill(下)》

嫌弃归嫌弃,蔺晨选农家乐的眼光还是很高的。

新的临时住所位于半山腰,是一间独立的小木屋,拉开窗帘就是满目苍翠,那都是常青植物的功劳。梅长苏进门以后直接就扑到床上打了个滚儿,蔺晨倒是蛮认真的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儿,顺便开窗通风和检查卫生间的热水器。

梅长苏趴在床上看他忙前忙后,不知道为什么就很想笑。他在想会不会有一天他们两个人都老掉牙了,他老到卧床不起的时候蔺晨还会像现在一样有操不完的心和配套的碎碎念,成为一个精神矍铄头发花白的帅爷爷。仔细想一想的话觉得也很了不起,不过要听那么久唠叨才会变老,好像又有一点点恐怖啊……

 

“起来吧懒鬼,”蔺晨坐在床边,顺手揉乱了梅长苏的头发又捏了捏他的耳朵,“吃饭去。”

梅长苏懒洋洋地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床上,双臂伸长反手去够蔺晨的耳朵,碍于距离和高度的差距一直没能成功实现,最后还是看不下去的蔺晨主动凑过去让他捏耳朵报仇才算完。

“睡一路了你。”

“还是困……”

“还要睡?”蔺晨难以置信地问,“——你不饿吗?”

“睡醒了再吃……”梅长苏边说边滚走了,他拽了只枕头抱在怀里,接着低下头把脸埋在非常具有乡村审美风格的花布枕头上。

蔺晨哭笑不得,一手撑在床上转移身体的重量,探身拍了拍梅长苏的肩膀:“刚就想说你来着,床上也没收拾收拾就躺上来睡了,起来我整理一下。”

梅长苏抖了抖肩膀闷声拒绝:“不要!被子枕头闻着都是晒过的味儿,你不要折腾了蔺二爸,好好吃饭去好吗。”

“你要是小飞流同学现在早被我薅起来了,”蔺晨颇为遗憾地说,“行吧……我去吃饭了,你睡吧。一会儿锁上门钥匙我带走了啊,睡醒了就下来找我吧,我应该——”

“知道,去池塘边儿找你,钓鱼呢。”梅长苏打断他。

“就你知道的多。”蔺晨用鼻子哼了一声,走到门口还是又仔细的环视了一周才从里按上门锁,撞上门离开。

 

梅长苏这一觉睡得沉,只不过被迫醒过来的过程比较难受——喘不过来气儿,憋醒的。

他不耐烦地睁开眼,好不容易适应了骤然明亮的光线,紧接着就看见一只特别欠抽的手又朝着自己脸上摸过来了,梅长苏“啪”的一下把它打偏,在蔺晨“哎哟哎哟”故意叫喊的声音里下了床。

“该!”梅长苏踩着床边准备好的拖鞋“吧嗒吧嗒”走进卫生间捧水洗脸,蔺晨跟进来抱胸靠在门框上,他关上水龙头时又补了一句,“让你手欠。”

他看到余光里的蔺晨一脸情真意切的心碎表情,顿时乐得不行,好像脸上挂着的每一滴水珠儿里都住进了快乐。

 

“几点了?”

梅长苏正弯腰坐在床边穿鞋,闻声拿起蔺晨掉在床中间的手机按了一下屏幕,结果赶得太巧,他视线尚且来不及飘到代表时间的数字上去,先被横在屏幕中的通知栏消息抢走了注意力——10分钟前有3个来自小怪物的未接电话——小怪物是什么鬼?

“四点多了,”梅长苏心里嘀咕了一句,把手机递给蔺晨,“快五点了吧……”

蔺晨噗嗤一下笑出声,调侃道:“还有没有点儿准信儿了亲?睡傻了还是饿傻了?”

梅长苏瞪了他一眼,想了想说:“你有电话。”

“嗯?哦哦哦——我去回一个。”他说着便拉开门走出了房间。

梅长苏迟疑了一下,最终也没有下一步动作,直到蔺晨打完了电话又走进房间他才站起身整理衣服下摆堆积的褶皱。

蔺晨从来不避讳在他面前接打电话,像今天这样的情况是第一次。

 

“山里看日落是不是特别美?”

九月底正是秋季骄傲的峰值时期,天黑得比夏季早,山里天黑得要更早一些。比起城市里钢筋水泥筑起的高墙间隙掠过的一抹光,在这里看日落确实更美一些,有一种脱离了边框束缚的自由感。

梅长苏短暂地笑了笑,口是心非道:“哪儿有你美啊——蔺太阳?”

蔺晨在胳膊上搓了搓,撸起了并不存在的袖子,强行给自己加上了“刚下山的山大王欺/男/霸/女”的狗血戏码。只不过他的“台词”还没顺利说出口,塞在裤兜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了铃声。梅长苏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小怪物”三个字匆匆引入眼帘,悠扬的曲声也很快被截断,手机贴在蔺晨耳边,他加紧步子往前跟了几步,原本并排行走的两个人之间拉开了一些距离。

梅长苏眯起眼睛,心里不大痛快。

 

是因为这个特别的昵称吗?

是因为这个特定的铃声吗?

是的,而且不只这两样,还因为蔺晨莫名其妙地躲闪,和他不自在的隐藏行为。这一切又是那么巧合的发生在眼下这个具有特别意义的时间段里。它们敲着梅长苏敏感的神经,哪怕只是力道很轻很浅的一小下,也足够拨动他朝着慌乱和紧张的方向微微倾斜了。

蔺晨是个不太爱鼓捣新花样儿的人,特别是在手机电脑这些生活工作中的常用设备上。他的手机通讯录尤其标准,每一条信息的记录都像是严格遵守着精确的命名规则,唯独梅长苏的名字那一栏只有“长苏”两个字,在枝叶一般繁多的连名带姓中,这一点特别显得格外亲昵。那么“小怪物”又是怎么回事儿?他一个系统铃声用到天荒地老的人,怎么突然还个性化起来了?怎么……怎么一点征兆都没有呢?

梅长苏想的头疼。

他迟钝的反应过来,原来方才在房间里等蔺晨接电话的时候,那阵发呆其实是不知所措,而现在这种头疼,好像是因为心里有一点疼。

 

“长苏!”蔺晨着急地瞪眼,“哪儿有你这么喝酒的?二两的杯子一口一杯,你怎么这么实在呢!”

“老板不是说自己酿的酒挺柔得么……”梅长苏不在意地笑了笑。

“你就听前半句啊?”蔺晨糟心地扯扯嘴角,“人家后头还说这酒后劲儿大着呢……你今晚得难受了。”

梅长苏夹了颗花生米丢进嘴里狠狠嚼着,心说我现在就挺难受的,都不用等到晚上了。

蔺晨招呼服务员要热水,等热水端上来以后,梅长苏托着下巴看他小心翼翼地吹了吹,好像是因为水太烫了,所以蔺晨很努力的在吹温它。然而宁静的气氛没能持续太久,依旧是那段特别的铃声响起来,蔺晨匆匆留下一句“去拿个东西”就小跑着离开了。

梅长苏突然觉得特别烦躁,仿佛刚才咽下喉咙的液体不是农家自酿酒,而是油,浇在心头火上的油,熊熊火焰蹿得那么高,毫不留情地燃烧着理智。

 

蔺晨离开的时间略微有一些长,后劲儿终于迅猛地压在梅长苏原本清明的神经上。他看到蔺晨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逐渐模糊的视野中,他手上似乎拿着东西,坐到自己旁边的时候先叹了口气——可叹气声也是愉悦的。

梅长苏觉得自己那根理智的弦“啪”的一下断了。

 

“你干嘛去了?”

“拿东西啊——你脸怎么这么红?上头了吧?走吧咱回屋吧,要不要我背你?”

“回啊,”梅长苏冷笑了一声,“就别回屋了,我爱回哪儿回哪儿,你去把你的小怪物接过来得了,省的隔三差五一个电话还得躲着我接,何必呢。”

蔺晨愣了愣,下意识地说:“宝贝儿你喝醉了……”

“我醒着呢,”梅长苏被脑子里强烈的晕眩感驱使着说话,即便他隐约知道自己的态度冷淡又恶劣,然而也控制不了什么,“昵称和铃声——可以啊!你都碰上那个特别的人了干嘛专挑这个时候让我知道呢?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你不知道我——”

 

不知道我心里特别委屈么?

这句话梅长苏没说出来,因为他喉咙里堵得发涩,很多串联不完整的短句和形只影单的词语一同挤在这里,千言万语竟然不知从何说起。如果是在清醒状态下他至少能够更理智一点,平静的跟蔺晨确认他们之间是否有问题存在。然而这种“特别”的冲击带来的震惊太强大了,他在酒精混乱的怂恿下居然轻而易举的撑不住了。

 

蔺晨的神情间也写满了诧异,他偏过头看向一旁被风吹动的树叶,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才转回来。他第一个动作就是温柔且不容抗拒地握住了梅长苏的手——当然招来了他的挣动。

“乖——长苏,听我说,先听我说好吗?”蔺晨温柔地哄道,“我必须要挑这个时候啊。”

梅长苏的挣动停止了,在听到蔺晨亲口说出来的这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难过的要死了。

好在蔺晨似乎是反应过来自己的表达过于棒槌,结合之前的语境说了句特别找抽的话,赶紧解释说:“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他停顿了一下,垂着眼轻轻笑了笑,“我想说时间过得太快了,人不服老不行。提醒自己一万遍出发前一定要带上的东西,临了临了还是忘了,得亏家里还有个小怪物有点儿孝心,知道替他爹叫个同城闪送救个场,虽然这个同城……跨度比较大吧,幸亏最后跟快递师傅说了半天加钱又报销路费人家同意送所以赶上了,要不这么重要的场合少了戒指可怎么办啊。”

梅长苏被他说得直发愣,拧着眉头在自己浸了水的思绪里努力梳理,他沉默了多久,蔺晨就陪着沉默了多久。

 

“小怪物是……”

“是。”蔺晨肯定的回答。

“那……”

“你个小笨蛋,”蔺晨对着梅长苏的脸捏了一把,“没听出来吗?我还怕你听出来一直是静音来着。那个铃声不觉得挺耳熟的么?”

梅长苏眉心聚起了川字,他费劲回忆,依旧觉得满心茫然。

蔺晨贴心地哼了一小段儿,接着唱出了关键的那一句:“……谢谢你光顾我的小怪物。”

梅长苏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他想起来了!也是在同一时间,羞涩和羞愧一起占满了他的内心。梅长苏想遁地逃跑的心都有了。

“那天跟小飞流一块儿看电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播了好久之前的节目,他捣乱就把我手机里他的备注名给改了,铃声还是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才知道也被换了。咱们仨在一起的时候谁也不给谁打电话,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嘛。”

 

梅长苏双手捂住发烫的脸,如果不是酒劲儿弄得他身上发软,他肯定早就跑回房间扮鸵鸟头埋沙子逃避现实去了。

蔺晨把他的手拉开,在他掌心里放下一只丝绒小方盒。

 

“其实我更喜欢那首歌的下一句,所以除了戒指我还写了一封情书叠在里面了。你现在喝醉了,估计看不清,回去我念给你听好不好?”

梅长苏抿着嘴点点头,蔺晨的声音太温柔了,短时间里他情绪起伏太大,眼下听到这样的声音居然有了掉眼泪的冲动。

“别哭,乖,”蔺晨温暖的指腹擦过梅长苏的眼角,“以后可不许这么喝了啊——喝多了难受不说,吃醋是可以的,要是家/暴我的话我可哭给你看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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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00+ 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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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飞流的专属来电铃声~ 《爸爸去哪儿(钢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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